冉利：春天，采一縷山野的清香

春天到來的時候，我們愛去踏青。

那個時候，任何借口都莫如推給春風，當然，春陽也脫不了干系。你所能想到的理由都逃不過鐵一般的定律：春天來了，草兒綠了，百花開了，一切生命開始復蘇。這生命當然也包括人體上的每一個細胞，它們歡愉地跳躍著，帶動身體所有的器官。由此，你的情緒飽滿極了，迫切地渴望擁抱春天。

所以，你走出陳腐了一個冬天的家門，撲進了風和日麗的田野之中。

湖光山色自然惹得你徘徊流連，鳴鳥翠柳使得你蓮步難輾。你突然發出大聲的歡叫，嚇得池塘的鵝鴨紛紛亂竄，驚得山坡的桃花簌簌飄落。原來，你是看見了四野那嫩得耀眼的“清明菜”呀。

不錯，你就是奔著“清明菜”而來，你毫不掩飾欣喜若狂的表情，暴露了你之前所有的借口不過是你此次目的的華麗鋪墊。

“軟蕎”探出毛絨絨的腦袋，露珠還留念著它身軀的柔軟。此時你早已拋棄素有的憐香惜玉之心，痛下狠手，探囊取物。你此時早已口舌生津，身體暗藏的密碼破譯出“軟蕎”烙餅誘人的清香。

清香在游走，清香具有魅惑的氣質。你從清香里分辨出了另外幾種氣味迥異的特殊味道。對，你聞到了“折耳根”那略帶魚腥的刺激味道。那濃郁的味道讓你想起熱氣騰騰的米飯配以調和了辣椒、花椒、醬油、麻油等各色調料助力下“折耳根”對味蕾的攻擊，它們具有誘惑的香氣總是讓你減肥的計劃功敗垂成。

哦，你看到了“折耳根”的最佳伴侶“野小蒜”。那一叢一叢生長茂盛的“野小蒜”啊似一籠籠微縮版的水竹林，在春風中兀自招展，用它婀娜多姿的嬌嬈，用它無與倫比的清香。

你還想起去年餐桌上被朋友饕餮一空的“雀雀菜”餃子。你現在一邊摘著“雀雀菜”一邊還在回味去歲留下的齒頰之香。你不停地采呀摘呀，忘記了平日保養得體的手指甲早已狼狽不堪。你還不知不遠之處有位農人正在看你奮力勞作，就像欣賞一幅奇異的圖畫。

你無意中回頭，就看到了他含有笑意的目光，從中你讀出了調侃，讀出了同情，讀出了友善——你不知這些在你眼中發出異彩的景色，于農人而言早已是司空見慣。

農人轉身離去，你看見他走向了樹木掩映的農家房舍。那時，你恍惚看見炊煙在房頂裊裊升起，仿佛嗅到來自灶前柴禾的馨香。你聽見一個聲音在你耳邊不停地催促，于是你加快了挖掘的速度。

那個聲音在告訴你：今晚的餐桌，必將布滿山野的清香。

（作者系重慶市散文學會會員、涪陵區作家協會會員。）